開鑿科幻人文視野 | 科學與人文

2009-10-28 10:3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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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鑿科幻人文視野--范怡舒

 

「科幻小說」乃「science fiction」中文譯名的簡稱。近代科幻小說源起於西方,新派作家或稱之為「speculative fantasy」(幻想小說)。其文學的源頭與傳奇故事(saga)、奇幻/奇情小說(fantasy)、烏托邦/反烏托邦小說(utopian fictionanti-utopian fiction)……難以劃清畛域,故其正式名稱頗具爭議性。科幻文類的定義眾說紛紜,爭議的焦點在於構成科幻的兩大要素──科學、幻想──彼此輕重主從的問題。臺灣當代「科幻小說」名稱的確立,並漸漸為多數作者所接受,與張系國的推廣理念相隨。張系國的觀念是:

 

「科幻小說雖然沒有精確的定義,但總和科學及幻想脫離不了關係,而兩者間又以幻想較重要。科幻小說裡的科學多半是偽科學,是藉以擴充幻想範圍的工具。」

 

「總的看來,科幻作品,追求宇宙無垠的時間和空間裡無窮盡的新奇事物和新奇觀念。它激發了我們的想像力,也帶給我們無窮的新希望。」

 

「科幻小說是現代人的神話,是比較著重講故事這一面的。」

 

「廣義的科幻小說,幻想重於科學;狹義的科幻小說,則科學重於幻想。」

 

「合乎科學的科幻小說,我們可稱為科學小說,適合青少年閱讀。既然絕大多數科幻小說裡的奇幻因素,並不合乎科學,所以我一直認為,沒有必要特別強調科幻小說的科學性。」

 

以上的觀念無疑宣告了「幻想」的第一重要性。就功能而言,張系國也從不著眼於科幻的科普功能,科普功能被移除至所謂適合青少年閱讀的「科學小說」裡,正確的科學知識不是科幻小說必須負責的,科幻小說所能提供的科學教育作用只是引起動機,引發對無垠宇宙無窮新奇事物的求知慾。因此,站在推廣科幻小說的立場上,張系國始終採取充滿包容性的廣義定義,因而包含了從「純科幻」到「幻想小說」的各種形式。

 

臺灣科幻小說創作自五○年代末開始迄今,由零星的短篇到系列式的長篇、由文學上的次文化地位躍昇文壇中引人注目的類型文學,成為臺灣文學多元化格局的一環,從此,科幻不僅是通俗的「讀物」,更是使文學批評家們睜大好奇之眼、以嚴肅態度探究的「文學」。除了黃海(黃炳煌)為早期最重要科幻作家代表,在這一串科幻創作崛起與登堂入室的發展過程裡,張系國實居樞紐地位。黃重添認為在張系國發表了第一篇科幻小說<超人列傳>之後,「臺灣作家創作的科幻小說開始進入了臺灣文學的殿堂,並於 70 年代獲得了較大的發展」。

 

除了本身的創作外,張系國對科幻小說的推展不遺餘力:1976 年起以醒石為筆名在聯合報闢「科幻小說精選專欄」,譯介世界各國的優秀科幻短篇小說,結集為《海的死亡》。1982 年創辦「知識系統出版公司」,出版本土的科幻作品,成為臺灣科幻作品出版的集中地,並促成文壇上一系列科幻獎的舉辦,包括「時報文學獎附設科幻小說獎」、「張系國科幻小說獎」、「世界華人科幻藝術獎」。 「時報文學獎附設科幻小說獎」在 1984 年首辦,1986 年起單獨設立「張系國科幻小說獎」,得獎作品已結集為《七十三年科幻小說選》、《七十四年科幻小說選》、《七十五年科幻小說選》、《無盡的愛──七十六年科幻小說選》。1985 年張系國再度編選本國科幻作品,結集為《當代科幻小說選》。1989 年創辦科幻雜誌《幻象》。1994 年開始在聯合報繽紛版推出「互動科幻小說」,1995 年再度在中國時報策畫刊登「連鎖科幻小說」,都是以故事接龍的方式,誘發更多的科幻創作。

 

林燿德標舉黃海與張系國為臺灣科幻創作領域中兩個「啟蒙式的代表人物」,而張系國第一本科幻小說集《星雲組曲》的發表「奠定了臺灣當代科幻小說發展的基本範型」。陳思和更認為《星雲組曲》「以中西文化貫通的手法,改變了科幻僅僅做為西方宇宙故事的移植或者作為通俗文學一種文類的舊面貌,開始形成臺灣當代科幻的新局。」。因此,八○年代《星雲組曲》的出版在臺灣當代科幻的影響上當具有「中國化題材手法的啟迪」與「人文理念的建立」兩層意義。從作品的質地來看,這無疑也是張系國目前個人科幻創作中,表現最為優秀齊一的短篇合集。

 

此後,在創作科幻的路途上,張系國對理念的堅持更重於想像的發揮。現代「science fiction」源起於西方,張系國依其內涵劃出兩道途徑:「機關佈景派」、「文以載道派」。 一般而言,機關佈景派擅於搬弄各種科學利器,如時間機器、冷凍技術……等,頗有新奇的趣味效果,克拉克(Arthur C. Clarke)《二○○一年》為其中代表;文以載道派擅於藉科幻小說表達哲學思想,著重描寫人性、探討生命意義……等,其嚴肅性不亞於講求人文意義的正統小說,如早期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的《美麗新世界》與歐威爾(George Orwell)的《一九八四》、及其後布萊德雷(Bay Bradbury)的《華氏四五一度》。

 

「文以載道」派科幻小說和「機關佈景」派科幻小說的最大不同,是前者著重描述未來社會和未來社會中的個人,對機關佈景的描寫只為了陪襯或製造氣氛。文以載道派的作家多半對現在的社會狀況有所不滿或擔心社會將會走到他所反對的方向去,因此故意將他所不滿或反對的社會狀況加以擴大渲染,筆之為書,以警惕世人。

 

張系國顯然深受「文以載道派」的影響,向正統的嚴肅文學靠近。《星雲組曲》發表後,李歐梵即將之定位為「文以載道派」的科幻作家,並以中國科幻小說所載「道」的內容分為三個層次:最低的層次是「令人一看就知是目前的中國社會,科學幻境不過是一個幌子,作者不過借『未來』以諷今,或製造一個理想國來代替現代的中國。」較高層次的是「把將來的世界做為小說的領域,而將中國人和中國文化的貢獻作為最重要的一環。」最高層次的是「蘊含著深厚的哲理,而且充滿了神話的小說,其所載的『道』,應該是與全人類、整個宇宙息息相關的『道』,中國文化中的哲理,可以推之於『星際』,以此來探討整個人類前途的問題。」

 

然而,張系國卻不認同將科幻的載道內涵作這樣的三層高低排名:「歐威爾的《一九八四》是政治小說,也是典型以未來諷今的科幻。這在科幻小說裡是一個Norm(型態),是將對未來的恐懼反觀到這個世界來,它有存在的價值,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層次的問題。」

 

張系國編選的《海的死亡》收錄自己的作品<望子成龍>一篇,與世界各國的優秀作品並列,由此看來,確實如此。此篇放在一個人工受孕(代理孕母)及遺傳工程學對人口發展嚴密控制的廿一世紀背景下,嘲諷中國傳統「望子成龍」心理的弄巧成拙,就是一篇以未來諷今的作品。綜合來說,張系國的科幻短篇也以此類的作品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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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怡舒

 

師大中文系碩士,本文為其碩士論文部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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